小尼姑回过身来,朝我招招手,「马上要下雨了,跟我来吧!」
我赶紧快步追上小尼姑,她在我前面几米处引着路,平台的西南侧有一条小路,蜿蜿蜒蜒的一直延向后山,风越刮越急,豆大的雨点也开始点点的落了下来,好在这一路上,路两侧都是茂密的大树,短短10几分钟,疾风已将酷热驱赶的烟消云散,我随着小尼姑一路小跑了大约二三里地,小路的尽头,是一座不知何年何月所建,十分简陋的庵堂,走到近前,破旧的山门上有一块匾额——「夕照庵」。
小尼姑带我推门而入,腿刚买进庵门,一场暴雨泼洒而下,我俩又小跑了几步,迈上几级台阶,来到正殿的廊檐下,小尼姑悄声的对我说,「你就在这呆会吧,雨应该浇不着,我师父正在里面诵经,别打扰他。我也得进去了。」
「好!」我点点头。
小尼姑蹑手蹑脚的将门推开一个缝,挤了进去,随后就门轻轻的关上了。
我在廊檐下,看着雨景,院子不大,面前看着也就半亩地的样子,东侧殿看似还好一些,似乎和正殿一样,刚刷过油漆不久,但明显主体结构什么得也有些年月了,西侧殿就显得破败了许多,两侧房顶之上,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杂草。不过,在两侧殿的廊檐下和殿座下,却密密麻麻的摆放着百多盆的鲜花,以月季芍药居多,各色野菊也不少,更有很多花我也叫不上名字,要是雨过天晴,如此多的花儿定会为小院增色不少,但在雨中,无数花朵也都低下了头。
看着模模糊糊的院中之景,以及院外远山的朦朦胧胧,不禁想起一句歌词「雨水将所有的景物抛在半空之中」!自己多少年都没有如此的欣赏雨景之美了!我呆呆的出着神。
突然,身后的殿门开了,小尼姑探出个半个身子,「喂,我师父叫你进去说说话。」
「找我说话?」我狐疑的看着她。
「嗯,进来吧!」小尼姑把门又多打开了些角度。
「哦!」我跟小尼姑进入殿内!
殿内虽然有几盏蜡烛,但还是十分昏暗,不过,我的视力完全可以适应,殿内正中供奉的是观音大士,一个五六十岁慈祥的老尼姑趺坐在东侧,闭着双目,手拿一串念珠,身前是一个小的茶几,小尼姑示意我坐在她师父对面的蒲团上。
我怯兮兮的坐下,见我坐下,小尼姑轻声说道:「师父,那我先出去了。」
老尼姑这才睁开眼,冲她点点头。然后,用茶几上的热水壶给我倒了一杯热水。
「小施主,先喝口水吧!」
「哦!」我拿起杯子,一摸杯子的温度,是温热的,这时还真有些渴了,于是一饮而尽,也不知道是什么茶,但喝完后,口有余香,仿佛是花香。
「您的茶真好喝。嘿嘿!」
「是吗?那就好。」老尼姑又给我续上一杯水,这时我才突然发现,也不知道是光线的问题,还是我眼睛的问题,我似乎觉得老尼姑身上被一层浅浅的白光包裹着,心想,「难道,这位大师真的佛法精湛,已经修炼出了佛光?」
我双手合十,「大师,您一定佛法精湛,您叫我进来,不知道有什么事?」
「我听明惠说,你刚才在山前的那个佛像前入定了?就想看看是何等样人?」
「大师,您觉得我是何等样人?我就是俗不可耐的人。」
老尼姑微微一笑,「俗人生于俗世之中,俗世之中皆为俗人。我等出家之人又何尝不是俗人,只不过身在俗世,心向我佛罢了!你确是个俗人,但却非此间俗人,又非此时俗人。不寻常!不寻常!」
我心中一惊,「大师,您说的对。那您可否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?」
「你入定之时,可有所思?可有所想?可有所念?」
「没有,啥都没有,空空的,无边无际!不知道怎么进去的,也不知道怎么出来的!」
「无心定,定静之中,无念无想,你还真是有大因缘的人。你所经历的,老尼我也说不清道不明,凡事需以真心待之。我念一段金刚般若波罗密经,你静听即可。」说完,不等我答话,老尼姑已经闭上眼睛,诵起经来。
我心想:『大师啊大师,您念经给我,这不是对牛弹琴嘛!我哪儿听得懂啊!』
可是片刻之后,我便对老尼姑肃然起敬,虽说经文经意我一字不通,但随着老尼姑诵经的声音,周围所有其他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,甚至觉得除了这个大殿,整个世界都消失了。慢慢得,我也闭上眼睛,脑中什么也不再想,这回,除了老尼姑几不可闻的诵经声音外,连老尼姑和这个大殿仿佛都不存在了,我处于虚无之中,和我在晨鸣身上醒来之前的感觉非常相似,但也有不同,那时的自己没有任何感觉,意识虽然清晰,但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,只有无尽的忧虑和痛苦;但此时,我能清晰得感受到我自己,虽然上下左右仍然空无一物,但心情却是如此宁静。
不知多久,「咚」——!随着一声庵堂铜钟的响声,诵经声音消失了,世界又慢慢回到我身旁,我睁开双眼,老尼姑还在我对面,只是依然慈祥,但面无表情,只是手中搓动着佛珠。我没有打扰老尼姑,只是默默地坐在对面品着香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