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已开始蒙亮,山上的火已开始熄灭,但四处依然升起了滚滚的浓烟。整座山几乎被烧得光秃秃的,只剩下一堆墨黑的灰烬。这日太阳始终没有出来,天色阴沉沉的,乌云像大片的墨汁在天上翻滚,好像一场狂风骤雨即将来临。
在凌晨灰蒙蒙的光影之中,一名身材妖娆的女将,正将九凤镋朝着穆桂英狠刺过去,势必一击而取了敌军元帅的性命。
忽然,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飞箭,「叮」的一声,正中九凤镋尖刃之上。杨梅只觉右臂一震,手中的九凤镋已是落了个空。她大惊道:「什么人?」
山下,已聚集了许多宋军,摸约有个八九千人,为首的是一员美貌的中年女将。那女将道:「天波府八姐杨延琪在此,贼将休得放肆!」
如今这场面,也颇是奇特。两国交战,拼死一搏,双方上阵的竟是四员女将。
杨梅道:「又来一个送死的!」她话音未落,催动坐骑,九凤镋已朝着杨八姐刺了过去。
杨八姐手中的梨花嵌金枪轻轻往旁边一拨,就将她的兵器拨开,道:「你这女娃,好生无礼!战场之上,通名交战,乃是常理。汝不报姓名便要打斗,若是死于本姑奶奶枪下,也让我报不得功劳!」
杨梅冷笑一声,道:「不必通名报姓,反正输的那人,定将是你!」
「好大口气!」杨八姐大怒,长枪如蛟龙般此去,力道沉稳,又不失灵活,只挑敌将的要害处下手。
杨梅也不示弱,拿九凤镋反击。不一会儿,两人便已战了十余回合,不分胜负。杨梅心中暗惊:「这宋廷果真是人才济济!想本姑娘在南国,也算得是一名好手,今日竟战不下两员女将!」
正思想着,忽听阿侬在后面叫道:「住手!快退回来!」
杨梅不敢违抗,对杨八姐道:「暂且留你一条狗命!无需多时,本姑娘自当取走!」说罢,已策马跑回了僮军阵前。
「撤!」阿侬大喊一声。僮军顿时簇拥着她,往两边退去。
杨八姐怕穆桂英有失,也不追赶,急忙翻身下马,跑到她面前,将她扶起,道:「元帅,你没事吧?」
穆桂英意识尚且清晰,摇摇头道:「无妨!只是中了那老妪的道法,差点被迷了心智,不能脱身。现在已是好了许多,快扶我上马!」
杨八姐将穆桂英扶到马上。穆桂英见僮军既已退去,便令军士上山寻找陈曙。
夜里,陈曙听到山下喊声杂乱,似有战事,但又恐怕是僮军的诱敌之计,不敢贸然冲下山来。此时天光大作,只见穆桂英和杨八姐带人马前来接应,不由大喜过望,参拜道:「承蒙元帅救命之恩,末将感激不尽。他日定当肝脑涂地,以报元帅!」
穆桂英却并不买账,训斥道:「无有本帅将令,擅自出兵,折损军士,依罪当诛!你且先回营,待本帅收拾了此间战场,再回营罚你!」
陈曙不敢有违,领着残兵败将怏怏而退。
待陈曙走远,杨八姐道:「既然已攻下了金城驿,元帅不如派人在此驻扎,以为前哨观望所用。」
穆桂英沉吟良久,道:「怕是没那么简单!此番乃是敌军诱敌之计,只将陈曙围于山上,只等援军到来,便可围山打援。陈曙此人素来谨慎,如此贸然出兵,定是受了人蛊惑,怕是我军中出了僮人奸细!」话音未落,忽然一阵地动山摇,胯下的战马,竟也不安份地嘶鸣起来。
「怎么回事?」穆桂英问道。
一骑飞马过来,在穆桂英面前来不及下马,慌乱地道:「元帅,不好了!敌军,敌军……」
探子一时紧张地说不出话来。穆桂英向来性子急,不等他说完,便已策马跑到高处,往下张望。那场景,竟然让她这样久经沙场的名将,也着实吃了一惊。
只见金城驿所在的山下,竟不知从何处,钻出了一大群猛兽。猛兽的前阵,乃是数十只吊颈白额大虎,呲牙咧嘴,吼声震天。大虎之后,紧跟着也是数十只花豹。
花豹之后,乃是十余头大象,象背之上,筑着三层座椅,像是一座高塔,每一层座椅上,前中后坐着三名僮兵。在象阵之后,竟是数不清的狼群和黑熊。奇怪的是,这些极难驯服的猛兽,竟然列队整齐,没有丝毫杂乱。
「元帅,是兽阵……」一名士兵惊恐得说。
「瞧着兽阵的架势,南国之中,定然有一名驯兽高手,我们需小心对付了!」杨八姐道。
「列阵迎敌!」穆桂英对着士兵大喊。
「元帅,这,这……」士兵们见了那猛兽,都心生恐惧,不敢交战。
穆桂英见状,喝道:「凡有违军令者,斩!有后退半步者,斩!」
宋军这才重新列好了阵形。前队是弓箭手,其后便是骑兵,步兵在最后队。
弓箭手的箭镞之上,涂以硫磺,点起火焰,只待兽阵趋近,便以火箭攻击。
穆桂英向山下凝望,果见兽阵正中,扳角青牛之上,坐的正是阿侬,身后跟着杨梅。阿侬的招魂幡已被穆桂英破了,此时手中已换了一把兵器,样子看上去像是一把锏,用绢布缠着。
「射!」穆桂英一声令下,无数火箭腾空而来,纷纷落入敌军的兽阵之中。
前队的猛虎,中了火箭,就地一滚,竟将那火焰又熄灭了。
杨八姐见状,道:「兽性素不畏死,怕是我们这一万余人,并非是其对手!不如早些撤退,待大军到来,再设法破之。」
穆桂英道:「不急!八姑可记得汉光武之昆阳大战?新朝莽军巨毋霸也是驯兽好手,驱虎豹为兵,却为光武一战而破之!」
杨八姐道:「昔日光武战于昆阳,乃是天助,适逢雷雨交加,兽闻声而惧,故不能战。现乃是冬季,莫说是雷,怕是雨都不见得会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