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双格丈夫 bluecamila 4283 字 2023-05-07

24

宋辰消失了。

进了医院再次醒来的是宋砚,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清醒,警察站在门口和姚清以及几位心理专家交谈。宋砚举起右臂,上面有一道不是出自他手的十字刀疤。他看懂了,是宋辰在向他忏悔。

沈末也不知所踪,宋砚挣扎起身,意图闯过门口森严的戒备,但他被电击器打倒,抽搐着身体缩在地上闷哼,姚清的交谈声还没有停止,宋砚眼中的世界变得扭曲变形起来……他想找到沈末,宋辰被抓,他受不了的。

宋砚被隔离了起来,他属于危险嫌疑犯,被铐劳在病床前,有警察24小时在病房看守。他们说如果他配合精神治疗,出了院就能见到沈末。当然,是在谈判桌上。宋辰犯了罪,他也有添一手。他们在法律上是不可分割的整体。

宋砚每日醒来周围的事物都一成不变,连续经历着差不多的昼夜更替。宋砚感到悲伤,胸膛像掠过沉郁的大提琴曲,心脏再寻常不过的跳动时刻在给他强烈的暗示,宋辰,真的不想再回来。

大半个月后,宋砚的情绪稳定了下来。出院那天,天气晴光一片,春日的太阳很亮堂,暖意适中,宋砚想起他去年刚苏醒时的秋日,和这个倒相似。只是一个在走向衰败,一个奔往复苏。

沈末早早就在医院门口等他,他身后站着一个江亦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,宋砚知道,那肯定是他的律师。

沈末好像瘦了,肚子又大了好些,人却憔悴了不少,眼下的乌青是他对孩子一反常态不负责的表现。为什么不好好休息,宋辰看见会很心疼。宋砚带着镣铐,靠近他,问:“晚上睡觉冷不冷?”

沈末捂住嘴,难受得快要撑不起腰。他知道这是谁,当答案被肯定,他只看眼神就可以分辨清楚。

身后的江亦轻轻搂住沈末的肩膀给他一些安慰,他们还没决定是否要真的起诉宋辰,或者说宋砚。

她受宋辰的重金托付暂时照顾沈末,等到宋砚情况稳定再麻烦她将人送回。听到这个诉求的第一时间,她便问他为什么相信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,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宋辰硬扯给她一个玩笑:“那你为什么相信当时我不会对你谋财害命。我仔细了解过,你老公是赫赫有名的律师,他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碰,也绝不是贪图小利的人。而且,你还欠我火锅局。”

江亦笑着没说话,又给他递了一支烟,这次宋辰没无声拒绝,当着她的面抽了几口,烟雾缭绕当中,他恍惚连续说了两句谢谢。

坐上谈判桌之前,沈末头一回见到了姚清,她对他抛下一个残忍的真相,以报复他逼走了她最爱的儿子。

“你的第一个孩子是宋砚的,宋辰一直不知道真相,以为你少时真的水性杨花。他回国肯再要你,我当时就跟他断绝了母子关系。今天你怎么提条件都没关系,反正宋辰不在了,我要一个怪物也没有多大用处。”

说完看了看他的肚子:“他可能有点儿用处,我会负责赡养他直至成材。”

沈末难以接受她的一番描述,他低下头,回想起七年前他被沈青山打得流产,半夜被丁兰扛来医院的场景。那时的无助辛酸落了恶果,他的身体受了伤,被告知可能一辈子也难怀上孩子。

沈末苦忍多年,没想到凶手就在身边,这一次,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原谅宋砚。

江亦挑了挑眉:“再怎么样宋辰也是这个孩子的生理父亲,法律上,宋砚完全有义务赡养,用不着你插手。”

姚清还想说什么,一边的周承挡上来,严肃警告了她一番,姚清冷着脸离开了。他把宋砚弄出来让他不用待在审讯室给她丢面子已经是仁至义尽,如果沈末想起诉令他入狱,那她也只怪他儿子遇人不淑自作自受。

到了约定的时间,宋砚紧张地舔了舔唇角,走了进去,兀自在他们对面坐下,他谁也没带。他只想跟沈末说说话。

沈末垂着眼睛看他的手腕,门被关上,室内的气氛开始沉重。

“宋辰不见了。他可能不想再回来了,我觉得我有义务要告诉你。”

沈末捏紧手,宋辰的那声再见还环绕在耳边,他心痛难忍,江亦不停顺着他的肩让他冷静,沈末调整好呼吸,问:

“那年那个强迫我的人……是你吗?”

宋砚供认不讳:“是。”

亲耳听他承认,沈末生气又难过,哭着质问他:“你为什么不负责!你知不知道我们有个宝宝……他的爸爸是混蛋,我没保护好他…他才没有了……”

宋砚脑内开始轰鸣,狠眨眼睛挤去妨碍视线的泪水,“你说你愿意生下他……”

“我怎么可能不要无辜的宝宝……”

这个答案犹如惊涛骇浪,卷起旧水翻新。是啊,沈末那么善良,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份他永远不会有的善良,他怎么会因为姚清一句随便的话,就怀疑沈末会容不下他们的宝宝,容不得他这个怪物拥有家人。

宋砚长叹一口气,很多说不出的委屈在这一刻释怀,他仰着脖子靠在椅子上,任眼泪在眼睛里打转,他对不起沈末

的地方有很多,独独这一件事一直哽在他心头难以消解。

好半晌,他才看着沈末,说:“末末,你想怎么样都可以。我知道,反正他不在了,你也不会再想看见我。”

沈末情绪异常激动,眼泪已经糊了满脸,他偏过头求助周承,周承会心点头,起身表示他们需要讨论一下,一小时以后再议。

宋砚没有任何异议,他只是两步走上去拉住了沈末的手,“如果我坐牢可以让你好受一些,你可以数罪并罚,我全都认。”说完他艰难地笑了一声:“只是我暂时没什么钱,给不了你赡养费,别怪我。”

沈末甩开他的手,眼尾红了一片,低着头不说话,江亦把沈末往外带。

沈末扶着肚子慢慢坐下来,江亦给周承使了一个眼色,让他避开一会儿。周承让他考虑清楚,他这个案子牵扯到的不止是公平和正义,如果他不想继续婚姻关系,可以用轻易地法律制裁被告的所有罪行。

沈末愣愣点头,等周承走开了,他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。

“很累吧,我没怀过孕,看你每天都很辛苦。”江亦坐在他身旁,也不去看他让他难堪,就随心地和他聊了起来

沈末叹气:“才不到四个月,现在还好。”

江亦点点头,想起宋辰冬夜寒天里从江里游出来那副淡然样子,感叹道:

“你不想原谅他了吧。”

沈末一惊,转头问她这样不对吗。

“对,像宋砚说的,你现在做什么都可以,都不会是错。就算今天对面的人是宋辰,你也可以随心所欲,给他们应有的惩罚。你完全不用担心以后没有经济来源,你老公…哦不,宋辰,他赠予了一大笔钱和他名下所有的不动产给你。他是想把你托付给宋砚,但我猜,最终还是给了你自由选择的权利。”

沈末感觉自己呼吸开始不顺畅,他抓着桌沿,喉头发痛:

“他不会回来了吗……”

“听心理医生说可能是永久性消失,但这种东西谁说得准。我虽然没见过他几面,但看得出,他很骄傲。他大概是忠诚地爱着你,但面对不得不分享你这种局面,可能确实折了他的傲骨了。”江亦说完几番话,手指捻在一起摩擦,她真想来一根烟。

沈末抬不起头,望着地面的新绿沉思,但他太过迷茫,反复思虑也不得结果,“江亦,你觉得我该不该原谅宋砚……”

“我个人的看法——不能原谅。”

沈末咬咬唇,失神地说是啊,他太过分了。

“既然宋辰给了你自由,就为自己选一次吧。其实说实话,宋砚和宋辰在我眼里,区别真的不大……”

这次沈末急着打断了她,“不,不一样的……”

江亦笑了,局外人是真的看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,“哈,先不想那么远,想想等会儿怎么判他的刑吧。”

沈末抿着唇,起身被她搀扶着往会议室走。当电梯开了,他远远看见宋砚垂着头靠在对面的墙上,瞬间,他突然想往回走,他急拉住江亦的臂弯,坚定地摇头:“我不想治他的罪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

“不想再见一面?”

沈末还是摇头。

周承重新摁了电梯,宋砚隔着一个拐角看见沈末的身影被电梯门渐渐遮住,宋砚从沈末削弱的侧影里看出告别的意味,他慌忙往他的方向跑,但是没来得及,银灰的钢门把他们隔住,电梯把沈末送离他的身边。

他双手撑在墙上,躬着腰,痛彻心扉。果然没了宋辰,他连待在沈末身边的空隙都不能钻。

宋砚一个人失魂落魄走在街上,想了想,还是回了他和宋辰共有的公寓。他开了门,地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,听说现在沈末一直住在和宋辰的家里,身边有江亦和丁兰时常照拂。宋砚找到自己办的黑身份证,现在他完全拥有了这副身体的操纵权,却没有勇气再强迫沈末待在他身边。

宋辰的末末已经受了太多惊吓,经不起风雪,他要替宋辰好好保护他。

宋砚才恍然大悟,原来他一直在习惯性替宋辰做事,替他受伤,替他考虑。不是宋辰一直在自私地利用他,是他自己总喜欢把自己往付出的高台上推,他就能站在亏欠的地位上给自己的愤怒找一个归咎对象,但宋辰不是罪恶之源,他只是找了一个他觉得可以恨得理直气壮的人。仿佛这样,宋辰就欠自己的更多,他的存在感和价值随之得到认可。说到底,他以前从来没有真正地把自己看成一个独立的个体,他只是依附在宋辰身后,做了十余年残缺的人。

宋砚看着屏幕上他们最后的对话,右臂的十字伤疤在隐隐泛痛。宋辰从来不是孬种,他只是那时疼怕了,他又恰巧出现,这样的诱惑,没有人能拒绝得了。

宋砚觉得自己现在并不冷静,他永远装不来的就是宋辰的冷静,宋辰只有在怒到极点才会失礼于人。而他,时刻想把这身血燃透,他享受暴力和反击的快感。

25

沈末时常感到眼睛刺痛,每日会不自觉地流泪,他折磨自己,在那条宋辰送的睡裙上洒

上他的香水,抱在怀里,睡在他们新婚以来就一直同眠的床上,持续梦见他。

梦里宋辰一直重复做着一件事——轻描淡写说不再爱他。夜夜如此,沈末心痛到深夜难寐。

宋辰可以愤怒他的背叛,但这样离去残忍惩罚他,沈末难以承受。

怪他以前傻,没有认真关注宋辰本身,只是一味地照顾他的起居。现在沈末观察这个房间,在书房的一本旧书里发现一张他的侧脸素描像。那张纸经过光阴抚摸,已经发黄变硬,画的背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:

“医院好冷,医生的脸让人厌烦,我还在想起你 2015214 ”

沈末后退两步,失落地撞在他的办公桌上,逐渐明白宋辰的心千疮百孔过,怎么偏偏要遇见他这么一个粗心,也不会去治愈的傻子。

宋辰受不了的地方,沈末也在上面徘徊,他甚至和宋辰站在同一个批判点,指责自己。在他同意和宋砚在一起并不知不觉依赖上宋砚的某一刻起,他对他的感情也不再是纯纯的恨意,宋砚弃他而去的那两天,他怨恨,怨气都来源于他默认他们已经是一对。沈末不可否认,他享受和宋砚的性爱,甚至一度希望宋砚能呵护自己。 他真的出轨了。

沈末被丁兰照顾着,她还不明白真相,沈末无法跟她解释,只是喜欢有人在自己身边陪伴。尽管孤独无法拯救,但他太需要尽力调动自己的积极情绪,这个宝宝必需安好。晚上休息不好他就白天连着夜晚都在补充睡眠,没有食欲,他就吃营养丰富的食材,多吃一口,就会对宝宝好一分。

沈末觉得自己也病了,但他坚持会每天和丁兰交流,保持和外界的联系,努力爱上这个灰色的世界。太难了,他本就喜欢依赖别人,身边没有那个人,他时刻如履薄冰。

宋砚在沈末门口睡过,一整夜,他尝试让自己敲门,但可以拿刀伤人的手突然就失了勇气去敲那钢皮。他不甘心,又一次想方设法在沈末的卧室里安了监控,监视他。恶人没有大彻大悟,他还是很想要沈末。

沈末被丁兰拉出去散步的下午,宋砚就跟在他们身后几十步远的地方,细品沈末的变化。头发长了很多,已经开始扫脖子了,衣服罩在他身上,肚子高高凸起,上身却显得空荡荡。宋砚内心说不出的苦涩,一方面是伤心沈末在为宋辰伤怀,一方面觉得这一切确实应该这么发展。也对,连他也在想念宋辰,何况是沈末。

又一个月过去了,俞嘉平的婚期就在眼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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