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一个当哥哥的,这样像话吗?”江母见江今序不语,不由拔高了音量,“现在不管你在干什么,马上请假回来,去医院瞧瞧你弟弟。”
奈于这一声令下的声音实属大,车内又只有距离谈不上远的两个人,迟请青很快听明白了对面的是谁。
“知道了,”江今序挂断电话,他的目光和迟请青简单碰撞了下,而后江今序理理衣服,大有要下车的架势,“就送到这里吧,你回工作室忙,我再找辆车去医院。”
“我陪你,”迟请青眼疾手快的一键锁住了车门,他执意要和江今序待在一块儿,“以后我无论什么事,我都和你一起面对。”
江今序张了张嘴,迟请青从口型判断,他应该是在说“好”。
可惜这会儿在车窗上噼里啪啦乱打一通的雨又加大了阵势,迟请青专注开车又不能分心,故而他也只是通过匆匆一眼瞥见江今序动嘴,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说了“好”,迟请青无法再做进一步考证,索性便当默认了。
来回摆动的雨刷替二人刮清视野,迟请青在转方向盘时无意盯了眼自己手上的茧。
或许这磨出的茧和雨刷有异曲同工之妙,迟请青想,当粗糙不平的表面磨过江今序的唇肉,江今序可能于异样的快感下发颤。
但迟请青很快打住了这个不合时宜的坏念头。
“今序,”迟请青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半瞌着眼的江今序,他刚想说别怕,可转念一想,江今序已然在没有他的陪伴中独自熬过了在江家的那么多年,这轻飘飘句宽慰如拳头打进了棉花里,压根做不到感同身受,倒更像无济于事的马后炮。迟请青咽了咽口水,
慌忙将绕到嘴边的话改口,“我那天在医院…不是你看到的那样…”
迟请青把误会都道来一遍,包括他去探望江约珂的真实想法、客厅里过了期限快腐烂掉的花…,许是今天的天气已经够差劲儿了,丝丝寒气尽往人心尖儿钻,迟请青唯独不提江今序走后他连夜的失眠,以及躺在烟灰缸内报废了的烟。
江今序安静的听着,途中一言不发。他偶尔会偏头看看迟请青,但在对视后又迅速耷拉下眼皮。
车驶向了终点站。
下去前,江今序把外套脱了下来,他擒住迟请青的手臂,看着那一排被冻出的鸡皮疙瘩,后讪讪抛出句:“穿厚点儿。”
江今序不同意迟请青一起跟上去,迟请青就在车里抱了江今序好久。
此时,没有吃药的弊端逐渐显露,迟请青说得话越多,这声音就越沉哑,像是在井水中冰了一晚上的西瓜,冷气透骨:“我不走,我就在楼下等你,有事一定要喊我。”
江今序上去后,雨落得更欢了。
迟请青觉得他可能经历了场无休止的争吵,因为江今序再出现时,瞧上去十分疲惫。
迟请青实在太急了,他迫切想把江今序放怀里揉揉,驱散他的不开心。故而在冲向江今序时,迟请青全然忘记了眼前的暴雨,他淌着几乎淹过脚踝的积水,连伞都不拿。
迟请青淋了一路的雨。
江今序单手插兜站在可供避雨的房檐下。以房檐为分界,迟请青气喘吁吁踏上了石阶的最后一层。
朝上翘起的房檐照顾不到石阶上的雨况,因此,在房檐包庇内的江今序除被灌来的风撩拨衣摆外,未沾到分毫雨水;而彻底在石阶上停住脚和江今序对视的迟请青全部湿透。
“快过来。”江今序无奈,他想把这傻站着淋雨的人拉上去,结果迟请青纹丝不动。
“我只带来了我自己,其他什么都没有,”迟请青的声音似乎比方才在车上更哑、更不清晰,脆弱的活像张一撕就会破碎的保鲜膜,“我想替你遮风挡雨,我可以替你遮风挡雨。”
他们谁都没有雨伞。
迟请青索性身作江今序的伞,毫无征兆的按住江今序的后脑勺,献上个绵长的吻。
他的唇因受寒,触感格外显凉。江今序吮吸着它,如同含了柄薄薄的刀片,却又于浸入口中时,变作了酥软的威化饼。